八十五章滾球了啊

明明是蘇影考試，段坤竟比她還緊張。昨晚幫她把所有的文具檢查了一遍，橡皮擦了擦挺幹凈、黑色簽字筆似乎不夠要買，2b鉛筆圓頭的要換。於是他催著蘇影睡覺，自己則去了趟文具店。

七號早上，他早起送了她，買早飯的時候糾結了好一會兒，語文考試要兩個小時，買帶水的東西，怕她吃完要上廁所，買不帶水的吃的又怕她嘴幹。

蘇影看到他拿了豆漿又換了黑米粥，接著又把黑米粥放了回去，那買早飯的大爺也急了：“小夥子，到底買哪個啊？”

蘇影笑著拿了那個豆漿：“就這個吧。”時間還早，可以上廁所的。

省j中兩側的馬路上都有警察出動，車輛經過此處一律不允許鳴笛。

校門口的人越來越多，門衛大叔只準許有準考證的進去，家長也都是識趣的人，安安靜靜地在那太陽底下等著。

段坤揉揉她的頭道：“去吧，別緊張，把題目看看清楚。”

蘇影做了個ok的手勢：“放心。”

熟悉的地方考試有一點好，考場很好找，蘇影上了二樓，所有帶字的地方都蓋起來了，各個教室門口寫著考場號。蘇影的考場竟然就是從前高一六班的地方，心裏一瞬生出了幾分安定之感。

門口的監考老師先是檢查他們的文具，接著是金屬探測儀上下監測，一個一個地進去，考場裏極為安靜，蘇影找到自己的位子坐好，連喘氣都不敢太過大聲。

所有的人落座之後，要等十五分鐘才會發試卷，蘇影看著原來六班的陳設轉移了下註意力。目光落到南面最前面的窗戶上，那個鋁合金鎖壞了，總有流浪貓進來偷吃東西、生小貓。

過了一會兒，大廣播裏播放著考試規定，那邊一結束，監考老師就拆了卷子，大約是怕他們作弊，一個老師站在上面，另一個則抱了卷子，一個一個地發。

作文題目果然是“綠色生活”，那年的高考分析她有看，這會絕不會跑題，而且張遠銀老師也分析過一個類似的作文題。

兩個小時後，廣播再次響起，蘇影將卷子整理好，等著那老師收。語文放在第一場考有個好處——穩定軍心，出了考場個個都是笑瞇瞇的。

段坤在北門等著蘇影，額頭上都曬了一層細密的汗，見她來了，趕緊牽著她去吃飯：“題目難不難？”

蘇影瞇著眼笑：“反正全部都填滿了。”

下午三點考數學，蘇影早知道這次的數學難，碰見難題的時候也沒戀戰，最後兩道填空題幹脆空著了。

做大題的時候蘇影做得還算順暢，一個小問一個小問的答，倒數第三道題卡住了，她感覺腦神經又在突突直跳，趕緊跳到了下一題上，這個題目的思路張正斌老師教過，做著做著就完成了。

回頭再看倒數第三題的時候，蘇影在草稿紙上試算了一下，覺得對了才寫上去。等做完整張卷子，蘇影手心裏已然都是汗了。看看手表，只剩下十分鐘了，蘇影回去檢查了下轉考證號和填空題就交了第一卷。之後的二卷卻是出奇的簡單，蘇影二十分鐘就寫完了。

一出門果然有人就開始嘆氣，一律都說卷子太難。段坤在外面早聽見先出來的人說今年的數學卷子難，一見了蘇影趕緊拉了過來：“不會寫的多嗎？”

蘇影搖頭：“不是很多。”一卷應該能有一百三。

段坤也明顯松了口氣：“晚上想吃什麽？”

“奶油蛋糕。”超級大的蛋糕，腦子用的太多，太餓了。

蛋糕房所有的蛋糕都是要提前預定的。

段坤無法走去和那糕點師傅說好話：“我女朋友今天剛好過生日，我忘記提前訂了，剛好她今天高考，你能不能幫幫忙？”

他話說的溫和，關鍵長得好看，那阿姨點點頭道：“可以，不過你們要等，九點以後過來拿。”

蘇影一下高興得蹦了起來。

這會兒外面又開始下起了小雨，淅淅瀝瀝的，兩人付完錢在那青石小路上轉了一圈，黃昏的光從小巷盡頭漏進來，一片橘紅。

蘇影背著手，步子走得極慢，段坤笑：“在想什麽？”

“想你們學校有沒有什麽分數比較低的專業，我好去混混。”她說的詼諧，但還是看出她眼裏的焦慮。

段坤頓了步子笑：“我們隔壁是上海財經，也是一本，實在不行你就去那裏，你的分數肯定能錄很好的專業。”

蘇影笑：“呦，打聽得這麽仔細？”

他伸手一下捏了她脖子：“我這不是怕你看不到我想得哭麽。”

“……”她還真會哭！

蘇影非要等蛋糕吃，兩人挨餓看了場電影。再次回到那家蛋糕店，店員笑盈盈地說：“已經做好了，雙份水果夾心。”

蘇影迷信的很，總覺得吃蛋糕之前該許個願望，特意問那個阿姨要了些蠟燭。

一到家，蘇影就迫不及待地要吃蛋糕，解了繩子才發現那粉紅的小豬做的著實可愛，插了兩根蠟燭之後，剩下的就不知插在哪裏好了。

段坤直接拿了打火機點了：“蘇影你看，這是一生，這是一世。”

“……”死的也能說成活的了。

那蛋糕真的是太好吃了。段坤怕她膩著，又倒了杯檸檬水給她。

蘇影掛著耳機聽了聽英語，武林高手也要常常練習耳朵，段坤也不打擾她，抱了本書在旁邊看。不一會聽見她碎碎念地覆述耳朵裏聽到的句子，心裏一軟捏了她的嘴皮子。

蘇影一把拍飛了他的爪子：“你別打擾我學習！”

“嗯。”他挑挑眉又坐回到沙發另一邊去。

蘇影還想說什麽，瞥見他手裏的那本《奈特人體解剖彩色圖譜》，抽了抽嘴不說話了，解剖啊……

將mp3裏面所有的往年真題卷聽完一遍已經到了十一點。段坤催著她去睡覺，蘇影嗯了聲，卻沒動，她還想再看看單詞和詞組。看著看著，眼皮打打架就睡了，段坤抱了她起身。

他再出來則泡了杯咖啡繼續看手裏的書。

8號早上是沒有考試的，蘇影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有些意外，昨晚明明在客廳看書的啊。繞出去看，他還斜靠在沙發裏還沒醒，茶幾上放了只空杯子，那本書還沒合上，裏面做的筆記很細致，這還是第一次。

他們提前招生進去的人，必然不會像普通大學生那樣混混日子的，蘇影進屋拿了毛巾被給他蓋著，接著輕手輕腳地進了廚房。

下午的英語不算難，越是這樣越是要仔細，等著交了卷子出去，總算喘了口氣。

最後一天的物理和化學，考完之後，蘇影整個神經全部松了下來。

今天要開班會，九班人民趕著考試結束從四面八方回了教室。

張正斌老師笑瞇瞇地道：“高考已經結束，你們的人生即將迎來一個新的轉折點，我教了十二年書，今年最開心，九班是我這麽多年來最喜歡的班，不管是紀律、學習、生活你們表現得都很棒。兩年來，我作為九班的班主任很自豪……”

他說完這段話有些哽咽，立刻有人鼓起了掌，趙婷低著頭悄悄抹了眼淚，蘇影不知怎麽的眼裏也積蓄了些淚水。

“我不多說什麽了，祝福你們未來前程似錦。我們接下來的安排印在這張紙上了，我發給你們。”

幾個組的第一排立刻接了那疊紙往後傳。蘇影看見唐淵也在揉眼睛，明明要結束痛苦的日子了，卻滿滿的舍不得，畢竟畢業後就是各奔東西、天各一方。

班會之後，所有人忙著打掃教室，這個生活了這麽久的地方。賽文難得一次沒拿拖把洗黑板，端了一盆水極為細致把那變焦旮旯的粉筆灰全擦了個幹凈。

女生們擦完了窗戶又自發地把窗臺往下一米多高的瓷磚擦了一遍，趙婷自言自語地說：“這是最後一次打掃衛生了啊。”

唐淵高考前幾天就嚷嚷著考完要把所有的試卷都點了，可這會兒收櫃子裏的書的時候比誰都積極，試卷、作業本一本也沒丟：“燒了怪可惜的，留著做紀念吧。”

是啊，留作紀念吧。

蘇影也是這樣，看看這個也舍不得丟，看看那個也舍不得丟，高三一年來做的試卷摞起來已經超過了膝蓋。那幾本五三已經被她做爛了，從側面看都成了暗灰色。

蘇影翻了翻和趙婷說：“為什麽我看看特別有成就感呢？”

“我也是啊，以後終於不用考試了！丟了吧。”

這麽多書根本帶不走，蘇影挑了她最寶貝的錯題本和五三留下來，其他的都給門口收廢品的阿姨了。

等著所有人都陸陸續續走了，蘇影坐在那教室裏待了一會兒。段坤過了一會兒也進來，在她旁邊坐了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就這麽結束了啊。”三年啊，簡直白駒過隙。

“馬上不就要上大學了麽。”

“不一樣。這麽同學，以後都見不到了，雖然還有幾次返校，但都要散……”她說著說著就哭了。

他擡手抹了她的眼淚：“傻瓜，反正不管什麽時候，我和你都不會散。”

夕陽從長廊那端照過來，桌邊靠著的兩個人，一個哄著一個，許久許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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